[摘要]对于电影中数字媒介应用，虚拟现实主义和数字工具论分别忽视了电影艺术传统的持续力和数字媒介活跃的生育力。从卡维尔电影理论的自动机制出发，能更为清晰地阐明两种媒介发展过程中媒介、电影和艺术创作之间的辨证关系。电影具有自身的现实主义传统，它要求电影创作必须尊重并回应电影的这一艺术诉求；数字媒介的自动性同时又允许电影创作在继承电影美学传统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探索电影新的媒介可能性。

　　[关键词]数字电影；卡维尔；自动机制

　　目前对数字电影的本体论研究有两种代表性的观点。一种观点认为数字技术所特有的媒介虚拟性颠覆了经典电影理论的现实主义传统；另一种观点从艺术真实和心理真实角度强调数字电影中艺术创作理念与传统电影并无本质区别。因此，问题集中指向了如何理解数字电影的媒介特性和艺术创作之间的关系。斯坦利·卡维尔电影理论中的自动机制概念创造性地解答了这一问题，为我们理解数字电影的本体论身份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

　　一、自动机制：艺术媒介与艺术创造

　　卡维尔是美国当代哲学家和电影理论家，他提出每种艺术的媒介形式都是一种“自动机制”的建构。自动机制是物质媒介、艺术传统和艺术家创造活动的交互过程，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艺术媒介是自动机制发生的先验前提。艺术媒介是个复杂的范畴，它既包括艺术的物质基础，如绘画的颜料、写作的文字和音乐的声音，又包括对这些物质媒介的使用而形成的历史性的知识和认识，如艺术的风格、手段、惯例等。[1]117这些媒介元素以一种自动的形式重复地在艺术的历史中发生，艺术以此维持自身的美学传统。一旦艺术家把握了这种自动性，他就能够进入这种艺术。卡维尔指出：“人们在掌握一种传统的时候，就能掌握一系列的自动作用，传统就靠它们维持。通过使用自动，艺术家能够保证其在这一传统中有一席之地。”[1]115因此，艺术媒介限定了艺术的创造方式，艺术创造只能以这门艺术的物质基础和传统惯例作为限制和前提展开。

　　其次，自动机制体现为不断自我发展和演进的动态过程。卡维尔认为，艺术的历史发展过程具有“即相互定义又相互矛盾的连贯性”。当历史文化发生变迁的时候，艺术常会走入同传统失去联系的困境。艺术家无法从传统那里获得经验，这迫使他去寻找艺术中“从未听说过的结构”[1]82，即新的艺术形式去开拓新的局面。而新的结构和形式只能由艺术家通过这门艺术的物质基础和历史惯例等媒介元素中去探索和尝试。艺术媒介不会告诉艺术家如何去创新，但是它给艺术家提供创新的“可能性”。一旦艺术家创造性地打破了艺术困境，也意味着发现了通过这种媒介能够实现的新的可能性，即发现并创造出一种新的风格或类型。最终，新的类型和风格也被整合为艺术媒介中一个新的元素。这一历程就体现为艺术的自动机制，它以这种自我迭代的方式自发地向一个未知的方向运转。

　　第三，艺术的发展在走向困境的同时又不断地召唤着艺术家对它的发展道路进行更积极地探索。因此，每一次困境带来的是对艺术存在论的思考。卡维尔说：“当一种艺术在这种状态下探索它的媒介时，它就是在探索它的存在基础。它正在问：它是否能够生存，能在什么条件下生存。”[1]82能够回答这一问题的是艺术家的艺术创作。艺术正是存在于那些伟大的作品之中，艺术也通过这些作品证实它自己的存在绝不是偶然的和瞬间的。按照卡维尔的理解，自动机制同时构筑了艺术的自律性和创造性。“这种努力的关键不仅是要使我摆脱我已不能再视为己有的那些自动作用对我的桎梏……而且也是为了使自动作用摆脱我，为它的人身自由提供一个新天地。”[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