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风流的娇女子,醉倒了整个汴京”(《李师师》);
“一条执意要流去的河,大山都拦不住”,“你想变成一条河,你要用自己的浪花托起那颗心,你要用自己的浪花托起他那条船”(《江河水》);
“滇西是一个情感的泥潭,踩进去就拔不出脚来”;“只有在这晚风徐徐地吹拂的时候,滇西人才有了闲暇在月光下用歌谣敷自己的伤口”(《走进滇西》);
“走进香格里拉,便是进了一个人间仙境。只有波光粼粼的纳帕海湖边那些黑颈鹤悠闲得很,清高得很,装出一幅不在乎鱼虾的样子,昂首在那里作绅士散步。天上那些像吉普女郎一样流浪不定的云们,此时似乎也有了闲暇,在这湖边反复漂洗她们美丽的衣裳。表情严肃的山岗,远远地在天边入定打坐,静穆得像一些思想深奥的哲人。”
“田野的青稞架上,晾着秋天金灿灿的阳光。”(《秘境香格里拉》)
这些描写,真是要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淡墨特别善长于炼字与炼句,他的有些词句,表面看,平淡无奇,细细品味,却精炼到了神奇、绝妙的地步。比如他眼中的“乌蒙山月”:“不黄也不白,是叶子烟熏过的,苞谷酒泡过的”,“秋天,月亮挂在树上,是金黄的。乌蒙山月,一种冷冰冰的燃烧”;他眼里的元谋土林:“大自然展览自己独特的艺术群雕”,是“风化了的卢浮宫”和“凝固了的古战场”;他笔下的山谷:“山谷静静的,阳光像小猫的舌头,无声地在舔森林中那帧湖泊”;“阳光嫩嫩的金色撒在草地上,悠然的鹿群有如美女散步……一个个美丽的蹄子溅起一朵朵美丽的音符”;“岩石是被抚摸过的雕塑,湖泊清澈得像少女还没有阅读过爱情的眼睛”(《空山鸟语》);“小鸟啄不破山谷里的天籁,过往的风偷不走这里的神秘和幽香,天上的云们像一群娇艳的唐朝仕女,拖着裙幅,抿着薄薄的嘴唇,飘逸地从蓝天上走过”(《渐行渐远的马帮》)……这些描写,既是奇妙无比的诗句,更是精妙绝伦的散文绝句!
淡墨还刻意追求诗散文语言的“陌生化”。所谓“陌生化”,就是指艺术总是以一种全新的呈现方式,使人的生理和心理获得一种新鲜的刺激和感受。这种“陌生化”,与“第一自然”相比,永远处于似与不似之间。正如齐白石所说,艺术与生活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真正的艺术作品,应该给读者留下宽广的接受空间,以及想象、思索、回味的余地,从而造成艺术的无穷魅力与悬念之美。
淡墨对诗意、诗境的营造,对诗句的锤炼,值得那些文章语句粗俗、意味寡淡、结构紊乱的作家认真学习和借鉴!
淡墨的作品也有一些不足。他说:“审美需要距离,有距离就有跳跃,就有舍弃”(《文学崎岖路》),淡墨追求“审美距离”、“跳跃”、“舍弃”与“艺术的陌生化”,这些无疑都是正确的。但是,可能由于他过分追求“跳跃”及艺术的“陌生化”,过分讲究语言的“质料”,过分在作品的“密度”与“张力”上下功夫,无意中“一利”带来了“一弊”,不免给部分读者造成一定程度上追随的倦意”。由于有些篇章思维的跃迁性过大,意象的转换太快,缺乏必须的过渡与连接,不熟悉诗散文这种特殊文体的读者,在阅读时可能会遇到一些障碍,甚至会感到有一些吃力。另一方面,有些篇章灵彩飞动的意象过多,而对整体意境的构建稍显不够,读的时候,感到应接不暇,美不胜收,读后给人留下的整体印象,有时有些不够深刻。他在刻意炼字、炼句时,有时不自觉地疏于炼意。古人云:“炼字不如炼句,炼句不如炼意”。炼字、炼句,其目的应该是为了炼意。如果淡墨在炼意上再多下一些功夫,使“三炼”更加紧密地统一起来,其作品定会更加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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