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由于技术的发展,各种电影技巧以及叙事策略的发明,电影逐渐演变为某种可以让观者沉浸其中、受其影响的主体化的景观操作,这使得电影虽然一面不断扩大自己的物质领地,一面又遏制了对电影中的物产生思辨的意识,或者以物作为电影本体的某种可能。那么对于当下,新的数字电影与新媒体的时代,电影与物的关系应该是怎样的?思辨实在论起源于资本主义世界提供的关系的无限性,以及这种关系带来的物化、压抑以及剥削的无限化,然而其不再将解决的方案诉诸对于这种关系的批判,而是试图确立某种非关系或者非辩证的姿态,以求建立一个物的世界,对抗人造世界的各种新自由主义灾难。
诚如拉图尔所言,对这种新的生命-元政治的实现必须消除活体和非活体的界限,以促使新生命形态的出现,呼唤“一种对其他物种和媒介(Agency)的关注。艺术、哲学、生态学、行动主义和政治由此再次交换它们的内容,重新定义政治参与的角色,目标,论坛和情感。”那么,电影作为这个人造世界中最重要的景观机器,如何重新实现对自己的解放与作为新的物重新出现在这种政治格局中?哲学家艾恩·博格斯特(IanBogost)的著作《异形现象学,或作为一个物是怎样的?》(ALIENPHENOMENOLOGY,ORWHATIT’SLIKETOBEATHING,2012)提到一句话:“作为一个芯片到底是怎样的?”这也就是在问,作为一个芯片如何以主体身份把握这个世界?芯片作为一种可以“思考”与“计算”的物,却从没有表达过它自身,其存在完全建立在它对于人的有用性之上,而它与其他物之间的关系我们也无法察觉。所以,芯片能够把握世界的起点,便是首先要与人解除关系(Disrrelatedfromhumanbeing)。电影也一样,必须作为带着自身所有记忆与历史,所有的物质性与精神性成为能够提供不相关图像(Disrrelatedimage)的主体。这种图像可以溯源回维尔托夫式的“电影眼”,又在库布里克的《2001漫游太空》(2001:ASpaceOdyssey,1968)中那台超级电脑毫无人性的目光中,或者《灵动:鬼影实录》(ParanormalActivity,2007)的监视镜头中复现。这种可以被称为“策略性的拟人”(Strategicanthropomorphism)的电影主体,正在由于数字技术的应用而骤然增多。数字不同于光学的地方在于,电影镜头实则与我们的人眼有着相同的成像原理,但数字技术则完全失去了与人眼间这种最基本的物理性联系:它是彻底非人的。
进而,电影中的非人可以从一个我们无法想象的时空出发入侵这个世界,或者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突然苏醒,被赋予完全的生命,所有这些情况都能提供给我们无法想象的视角与经验。越来越多的非人事物进入到电影中,狼人,吸血鬼,变形金刚,外星人,机器人,甚至汽车,玩具等等,我们在电影中简直在经历一种非人世界的扩张,他们不再依附于我们肉眼提供的可能性,反而寻求自身独立的美学可能性。
【注释】
[1]AndéBazin.Qu’est-cequelecinema?[M].Paris:LeCerf,2002:333.
[2]JacquesRanciere.UneFablecontrariee,LaFablecinematograhique[M].Paris:Seuil,2001:9.
[3]MartinHeidegger.Nietzsche[M].NewYork:HarperOne,1984:VolumeIV,28.
[4]GeorgesBataille.TheoryofReligion[M].NewYork:ZoneBooks,198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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