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70年代的衰退期,日本反战电影在创作数量上尽管大幅衰退,但艺术质量并未受到影响,反而不时出现一些佳作,甚至出现像《战争与人》这样堪称史诗性巨作的三部曲:《命运的序曲》《爱和悲哀的山河》《结束篇》(1970—1973,山本萨夫)。其他如《海军特别少年兵》(1972,今井正)、《在飘扬的军旗下》(1972,新藤兼人),也都先后进入了《电影旬报》当年前十佳的排行单。《战争与人》三部曲先后拍摄四年,规模巨大。影片以伍代一家为舞台,注意在各种思想交锋中刻画国内各种反战力量。山本萨夫没有像其他导演那样有意回避侵略战争的罪恶,敢于正视并完整再现了日本的侵华历史。影片以历史事变为序,配以地图的图解方式叙述日军的侵华事件,并运用大量镜头揭露日军杀戮民众的侵略暴行,正面揭示中朝等国民众的抵抗斗争。从这个方面说,《战争与人》的史诗性不仅在于其气度恢宏,场景壮阔,更在于其正视历史的思想勇气和尊重历史的理性精神。
2.80年代:多义的影像表达
80年代以来,日本电影持续低迷,反战电影在产量上也未改颓势,但反思主题趋向多元发展。这其中比较有影响的是:《203高地》(1980,舛田利雄)、《留下这孩子》(1982,木下惠介)、《劳伦斯先生,圣诞快乐》(1983,大岛渚)、《地平线》(1983,新藤兼人)、《黑雨》(1989,今村昌平)等。这一时期的反战影片反思内涵更见丰富深刻,在主题表达上趋向模糊和多元,在叙事风格上也常采用多义性的镜头语言含蓄表露,不再依赖人物对白的直接倾诉模式。
新浪潮导演大岛渚的《劳伦斯先生,圣诞快乐》是本时期日本影坛最重要的作品之一,曾获《电影旬报》1983年十佳奖第三名,是当年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棕榈奖参赛作品,在国际上具有极高评价,也代表了日本反战电影在当时的最高水平。这部影片的独特性有二:其一,从他者的眼光反观日本。这种国际视角在日本电影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其二,宣扬爱与宽恕的精神。在战俘营中,英军战俘杰克·西拉的形象近乎完美,爱与宽恕的精神最终感化了暴虐的法西斯主义者,这是写实的,也是象征的。爱是一种反法西斯主义的“精神胜利法”,也是一种理想主义的反战意识。
3.新世纪以来:新的学习和探索
新世纪以来,日本电影开始注意向西方学习,反战电影在经过90年代的沉寂期后也进入了新的探索期。尽管在拍摄题材与风格上都有一种模仿西方的痕迹,但同时也坚持了日本电影自身的艺术特色。这一时期的代表作有《甘蔗田之歌》(2003,福泽克雄)、《六千人的生命签证》(2005,渡邉睦月)等。《甘蔗田之歌》在风格上类似罗伯特·贝尼尼的《美丽人生》,《六千人的生命签证》在题材上则类似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辛德勒名单》。这些电影都旨在控诉战争罪恶,赞美人性力量,颂扬生命高于一切的人道理念。
总的来说,反战电影在日本战争电影史上不是处于绝对强势的地位,但毕竟由一代代电影人构建起了反战电影的桥梁。在“一战”以来的不同时期与历史阶段,或强或弱,日本电影界从未放弃追求和平的反战呼声。
四、日本反战电影的艺术特长
在经历漫长的时代变迁中,日本反战电影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独特道路,形成了自己的基本特色与美学精神。它以自己所坚持的艺术传统,创造出了大批优秀之作,为世界反战电影增添了丰富而精彩的艺术品类。
1.以战场为背景,注重场景刻画
日本反战电影大都不直面战场的炮火与杀戮,而注重描写在战争阴影下普通人的命运。虽然不直接展现战场的惨烈,但不在场的战争却时时威胁着人的生存与命运。无论是战前的惶惑、战时的焦灼还是战后的痛苦,战争的阴影都紧紧地缠绕着人们。这种电影风格最典型的如《大曾根家的早晨》《原子弹下的孤儿》《二十四只眼睛》等。在另外一类电影中,侧重揭示战场背景下人的思想变化,如《人的条件》《肉弹》《战争与人》等。
与此相对应的是,日本反战电影特别注重场景的刻画。故事都比较简单,没有曲折动人的故事情节,只是简单的人和事,故事进展的速度很缓慢,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场景阶段。在日本电影中,常常有这样的镜头出现:故事速度停下来,人物在享受这一刻生活FOREIGNFILM外国电影101的宁静和安详,而这一刻的甜美又似乎在为下一刻的不安和灾难做预示和前奏。这种镜头语言现在已成为反战电影的一种经典模式:在宁静的生活背后往往隐藏着不安,战争灾难会随时降临。
2.低光拍摄,画面阴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