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城市氛围与人情的淡漠是相辅相成的。笔者已经说不清是这座颓败的城市让城里的人们事不关己地生活,还是因为这些无情冷血的人,城市才失去了爱与活力。笔者认为,反观现代文明的进程,在经济飞速发展的现代社会里,追逐利益让金钱占据了城市的主导地位,而人间真情却一直在退守,甚至沦陷在了金钱与权势的泥沼中。这种疼痛来自于无情无爱,关怀无处置放,受伤的心灵难以得到安慰。 二.复仇的疼痛——肉体残忍的折磨 苏童的《米》让读者嗅到了一股残忍的血腥味,五龙的一生都遭受了切身的肉体的疼痛,他全身上下都留下了不同的人留给他的伤疤,残损的脚趾头、瞎了的双眼、由于花柳病腐烂的全身的肉体……小说也不惜笔墨地这样写道:“对于五龙的刑罚从午夜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去了被不断地挪动位置,接受风格迥异的各种刑罚,从他身上的暗疮明疽全部开裂,脓血像滴泉一样滴落在地下室,与他人的旧血融合在一起”“抱玉捏紧那根纤细而锋利的铁签,对准五龙右眼刺了一次,两次,三次”③“米生起初还忍着疼痛,不断重复一句话,小碗我杀了你。后来就不省人事了。杠棒敲击身体的沉闷的声音像流沙,在他残存的听觉里渐渐散失……打断米生的一条腿骨是绮云的主张……但她还是听见了米生的一声惨叫和胫骨断裂的声音。”④ 文本中多次出现了毒打人的场面,画面总好像历历在目,疼痛感随着文字一起袭来,读者在阅读的同时不禁心痛。这种肉体的疼痛是最直接的一种“疼痛性”书写。然而这种疼痛的渊源并不在这种感官,而是人们各种肉体残杀的主谋——仇恨。六爷恨阿保,所以阿保被无所挽留地扔进了河里,并且生殖器被残忍地砍断;五龙恨织云,所以织云惨死在五龙策划的爆炸案中;米生恨小碗,所以他不顾血缘之情,生生闷死了自己的亲妹妹;抱玉恨五龙,所以他对他实行了惨不忍睹地酷刑,哪怕遍体鳞伤,哪怕血肉模糊……《米》也可以说是关于仇恨与复仇的故事,每个人都活在深深的仇恨里,没有了关爱与人性,失去了最温柔的良知,其实不管是心怀仇恨还是被复仇之人,终究是要遭到肉体的折磨的。 当下的文明社会里,仇恨其实也还是存在的,只是比较隐秘而已。笔者认为,“恨”实际上是源于某种关系或者说利益的对立,没有人会无端地仇恨一个人,无非是某种关系的破坏或者是某种权利的丧失。在现代社会竞争激烈的环境之下,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私心,普遍而言,“仇恨”并不会以这么强烈的态势出现在生活中,但是这种情愫的因子却会潜藏在每个人的内心之下,在一定的时候,则会爆发出来。笔者认为,这种复仇是在以恶性的方式解决人际之间的矛盾问题,而踏入所谓的文明社会的我们则应该反省,是不是应该用和谐的办法进行调节与规避。 三.归宿的疼痛——永远被放逐的流浪者 笔者一直认为《米》的内在主题其实应该归结为归宿,纵观《米》这部作品,摒弃掉所谓的血缘纽带与亲属关系,把每个人都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不难发现,其实每个人都在寻找着自己心中的美好归宿,但却没有一个人脱离了周遭的羁绊,回归念想的归宿里。
五龙是最大的流浪者,家乡一直是他最眷念的地方,但是因为一场大洪水,它迫不得已要走出这片土地,到繁华而陌生的大城市生活,开启希望。然而,对于城市,小说中有这样的描述“五龙不由得笑了笑,这就是乱七八糟千奇百怪的城市,所以人们像苍蝇一样汇集到这里,下蛆筑巢,没有谁赞美城市但他们最终都向这里迁徙而来”“城市是一块巨大的被装饰了的墓地”⑤他曾经天真地以为这里就是他梦想的续航点,他想要在这片土地上寻找自己扎根的土壤。然而,绮云对他的厌恶,冯老板对他的不信任,阿保等码头兄弟会对他的仇恨,六爷对他的蔑视,让他深深地感受到了城市对他的抛弃。他始终都是明白城市的污秽与丑陋的,他也开始明白他又一次被城市放逐在外,尽管他表面上拥有了米店,拥有了自己所谓的家,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他不过是这座城市的一块遮羞布,一个工具而已,他不能也不可能内化为城市的一部分。一方面,是由于他的心里对家乡的依恋,枫杨树才是他理想的归宿地;另一方面,则是他深深地抗拒着这座城市,他想要远远地疏离城市这样一个形态,于是他疯狂地报复城市,笔者认为他这些举动无非是想要标榜自己对于城市的厌恶,宣布自己与城市明显的界线。可是在这样一种复仇的过程中,他逐渐丧失了自己的单纯与善良,为了赢回曾经失去的尊严,他也会学着阿保对他那样霸道地用棍棒把一个陌生的码头小伙子打得头破血流,也会不顾一切地换一口金牙,开始用金钱来装饰自己的颜面……他分明想要摆脱城市的这些世俗,然而却在肉体上越来越接近这座城市。这样的五龙,枫杨树也是绝不会接纳了的了。笔者认为,苏童先生把五龙的命运结束在回枫杨树的火车上,是有一定的用意的。它不仅仅是在表明五龙的梦想的全部覆灭,他难以回归到自己的精神家园,也还是在以另外一种形式表达枫杨树的话语,就是绝对的排斥,枫杨树这样一片净土是拒绝肉体上沾染了太多城市世俗的五龙回归的。 |